韩公馆奇大,内里房间有五六十,除却警卫杂役们住的一二楼,还有三四楼的大房间,供老爷太太们居住。
龙椿进了韩子毅的房间后,第一个感觉就是暗。
不大的屋子里只开一面背阴的小窗,格局颇不好。
这样宽敞明亮的一座大洋楼里,居然会有这么暗的一个房间,也是令人称奇。
屋中一个立柜,一个单人木床,一个衣帽架子,一张桌案,并一个书架子,除此之外别无旁物。
龙椿走了两步坐到了韩子毅的床上,发觉这屋里居然连个独立的浴室都没有,也不知道韩子毅平时都在哪里洗澡。
同杂役一起?还是同警卫一起?
膀大腰圆的小丫头见龙椿不见外的坐了下来,便也没有跟她套虚文,只公事公办的问了一句。
“太太喝点什么?吃点什么?”
太太?
这个称呼逗笑了龙椿。
龙椿看小丫头脸盘子圆圆膀子也圆圆,一时觉得可爱,就从怀里摸出了两个大银元给她。
“灶上有什么我吃什么,倘或有凉汽水也给我拿一瓶吧,人挤人给我挤热了”
小丫头见了银元先是一愣,随后又有些拧巴的看了一眼龙椿,低声说了一句。
“什么都有,我给您拿,不要钱的”
龙椿的两个银元没送出去,小丫头就扭身跑了。
她讪讪的笑了笑,也没当一回事情,只在心里觉得这个丫头笨笨的。
她想,若是自己生在这洋楼公馆里做丫头,那肯定是连偷带摸带讨赏,等攒够了钱粮,就跑出去过自己的日子了,哪能一辈子干这伺候人的活计?
同时,小丫头在跑去后厨的路上,也在心里狠狠腹诽了一把龙椿。
她想,三少爷怎么找了这么一个......不伦不类的女人做太太呢?
她看外面那些体面淑女的大小姐们,都是穿洋装戴礼帽的,再讲究些的,出门还要戴一双蕾丝手套呢。
这个女人怎么能穿着长裤马靴,还穿着男式衬衫呢?
这也太不淑女了!
龙椿这厢歪在韩子毅的床上等着小丫头送饭回来。
韩子毅则在灵堂里,忙着给一众姨太太们做心理辅导。
他对着他的妈妈们一并摆了摆手,痛心疾首道。
“妈妈们不要慌张,父亲和大哥死了,子毅还在,我既然叫诸位一声妈妈,就势必会给妈妈们养老送终,你们就安心吧”
其中最精明的一位排行第五的姨太太,伸手拉着韩子毅的胳膊,哭哭啼啼的道。
“怀郁啊!妈妈们肚子不争气啊!没给你爹续上香火!强些的还有个丫头指望!我们这些没孩子的!可就只能靠你了啊!”
韩子毅一把搂住五姨太的肩头,长足的叹了口气。
“五妈妈,这些话您不说子毅心里也明白,您就放心吧,子毅便是个狼心狗肺的人,也绝不会学那些纨绔子儿在自家窝里闹反叛,亏待了家里的长辈,倘若那样,我也不算是个人了”
他说这些话时,目光真诚,仪表堂堂,简直像极了一个卧冰求鲤,行佣供母的孝子贤孙。
韩子毅这头儿彩衣娱亲的安抚下了姨太太们,便又戴上了军帽出去接应宾。
相谈的相谈,交际的交际。
一天下来,他几乎忙了个头昏脑涨。
夜半时分,韩公馆里已经没有哭声了,只有疲惫的下人们拖着沉重的步伐,收拾着一片狼藉的门庭。
韩子毅推门进了自己的卧房。
入眼先瞧见了桌上的一只汤面碗,和一只满是点心渣子的小碟子,并一支空的玻璃汽水瓶。
还有一套已经用过的牙刷牙粉。
龙椿躺在他的小床上,睡的倒是四平八稳。
只是她即便睡的四平八稳,一只手里却依旧松松捏着枪托。
韩子毅没有出声,也没有按开电灯,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端起桌上剩的那半碗冷面汤喝了。
他一天没吃饭了,又饿又累又热得慌。
他将汤面碗放回桌上的时候,龙椿就已经醒了。
她醒的没有预兆,既不糊涂一下,也不迷茫片刻。
她醒了便直接坐了起来,仿佛刚才睡着了的人不是她一样。
龙椿坐在床上轻轻呼了口气,眯眼看向韩子毅。
“你这人怎么没动静的?”
韩子毅疲惫一笑,起身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,同龙椿四目相对。
“你睡着觉呢,我摔摔打打的进来也不合适吧”
龙椿打了个哈欠,眉头依旧拧着。
“以后不要这样,敲门或是离远些喊我一声,我醒了你再动弹,我刚没看清你,只模糊看见个人影,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”
韩子毅挑眉:“就这么小心?”
“小心驶得万年船”
屋里幽幽暗暗的,只有背阴的小窗外有光,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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